小甜
🐻熊宝宝饲养员
Buen Camino❤

伉俪丨关于我和猫

#“浮生六记”系列之一

#知乎体


「你家的猫咪破坏过家里的什么物件?」

 

——

 

@prdsdef

 

谢邀。

 

作为一个养猫专业大户(?),我在顶峰时期养过六只猫。

但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五只猫,和一位长得特别像猫咪的男孩。

他曾经是我的合租室友。

今天就来讲讲我和这只小猫咪的故事吧。

 

去年春天时我突然决定从做得好好的国企里辞职,准备考博。

原本合租的室友因为工作调动,付了高额违约金,提前搬出了这个三居室。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个合租房处在黄金地段,是房地产前些年刚建起的新楼盘。采光好,环境更好,交通条件特别便利,房租一直稳步在平均水平,从来没涨过价。但是三居室的卧室却一直住不满。

合租室友打包行李的速度很快。刚听他给房东打完电话说要走没两天,我去首尔图书馆抱考试大纲回来的那天,就看到客厅角落放着三个巨大无比的行李箱。当晚他便住到了机场附近的酒店,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回了中国。

 

国企的薪水虽然说不上丰厚,但是攒了几年,再加上年终的奖金,存折上的数字倒也不算难看。只是我现在处在一分钱也要掰开十瓣花的困境,不仅要靠储蓄养自己,还要养客厅里懒洋洋晒着太阳的五位小祖宗。

所以趁着付房租的日子临近,我先主动打了电话过去给房东。

第一通刚接通就给按掉了,我还在愣神,他立马又打了一个回来。

“……我现在要出趟国,马上登机了来不及多说。嘉嘉的房间就放在那里不要动,另外一个卧室过两天会有新房客住进去,你能帮忙在家等一下吗?钥匙给嘉嘉那套就行。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有空再聊。”

房东还没等我开口,就叽里呱啦说完这么长一通话,然后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我似乎还在背景音里听到机场广播正在大声念着他的名字,催他快点登机。

哎,不过还行,原来的室友走了,又来个新的,正好分摊房租。至少保证了我不会有计划外的支出。

只是不知道,这位室友,会不会喜欢我的小祖宗们。

我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靠着猫爬架,接住了跳进我怀里的Belle。

 

因为房东出国断了联系,我也不知道这位新朋友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几号几点会来,于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怎么出门。

除了早上买菜和晚上扔垃圾散步,我再没踏出过家门一步。

幸好这两天天气也好,我把之前没住人的卧房打开门窗透气,把床品拆下来洗了一遍。

由于床垫还支在房间里晾着,晚上收好东西我先扛到了自己房间,一件件熨平,套上枕套和被套,剩下的床单就整齐叠好,放在了飘窗的毯子上。

所以他来的那天,我带他去卧室时,一开门空空荡荡,只剩床垫站在床架上,无辜地看着我们俩。

合力将床垫摆好,我回房搬来了枕头和被子,帮他铺好后,交接了钥匙,简单介绍了一下合租房,就挠挠头,识趣地走了。

 

他姓朴,任职于一家很出名的外企。

比我小半岁,镇海出身,本科念的是K大,研究生在西班牙修了三年,所以西班牙语说得非常非常流畅和道地。

生物钟十分规律,每天早上七点起床,晚上十点后房里肯定没声了。

喜欢吃辣,但不太能吃。挑食,但水煮鸡蛋会吃蛋黄。

以上这些除了名字和年龄,剩下都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因为他实在是太安静了,甚至到了我会怀疑他是不是不会说话的那种程度。

 

按时上下班的朴先生会穿着整齐的西装,竖着三七分头,背个斜挎包,皮鞋擦得锃亮。路过厨房时我总是刚做好早饭,正在往碗里盛汤。

一开始我们还客客气气地跟对方问好。

“早啊。”“早。”

然后常常便没了下文。

 

等到第一个周末过完,周日晚上我在厨房提前熬骨头汤时,他被香气吸引着从房里出来,在客厅晃来晃去,陪精力旺盛的Kunta玩。

我放了盐,试了味道后盖上盖子熄火,一转身就看到他抱着Kunta蹲在猫碗旁,偷偷给Kunta挖了小半碗猫粮加餐。

“Kunta不会控制食量,总是容易积食,晚上加餐要再减半才行。”

眼前的一人一猫都抖了一抖。

Kunta趴在他怀里无赖地“喵”了一声,像极了夜晚翻冰箱被爸妈抓住还嘴硬的臭小孩。

“嗯,知道了。”

他一边放下Kunta,伸手顺着它脑袋上蹭炸的猫毛,一边抬头看我,轻轻应着。

“好香啊。”

他顺着空气里弥漫的味道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手指点着Kunta的脑袋。

其实还撅了嘴,我看到了。

“那你要和我一起吃早饭吗?反正我的早饭都会煮多。”

他盯着脑袋已经埋进猫碗里的Kunta想了两秒,用力点了点头。

“好呀。”

 

于是我们除了是合租室友,又多了一个饭搭子的关系。

我也因此见过他吃饭的样子,知道在我的韩式传统早饭小菜盘里,他最喜欢吃泡菜。但我的泡菜是妈妈在家腌好了送来的,会比外面卖的更辣一些,所以他也总是被呛得满脸通红。

他还喜欢吃煎鱼块,但不吃鱼头,也不吃鱼尾。

喜欢吃蒸蛋羹和煎得嫩嫩的鸡蛋卷,水煮蛋和煎蛋不抗拒,但是吃的时候等不到他幸福的小褶子。

饭量不大,至少跟我比起来不大。早餐只吃半碗饭,盛的小菜碟只要是喜欢的都会空盘,汤会喝完。

总的来说,朴先生的吃饭习性还算合得来。

而且朴先生也不是白白吃着我的饭,小祖宗的猫粮和阳台洗衣机旁的洗涤剂,以及合租房里共用的一些物品,托他的福,再没断过。

不知怎么,我偶尔坐在饭桌上低头吃着饭,朴先生静静吃完,放好碗筷后被我目送出门上班,觉着朴先生身上多了几分烟火气。

之前总归太清冷,太寡淡。

 

至于职业,是从他偶尔抱回来的工作资料里看出来的。

我发誓,我不是一个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人。但有几晚我在客厅给猫碗添温水,给Odd喂肠胃药,听到了他房里传来的声音。

那段时间我正沉迷于tvN的一部美食综艺,第二季的拍摄地恰好是西班牙的一个小镇,作为每周准时坐在电视机前收看的忠实观众,跟着学会了几句日常交流用语。所以听着他一边和对方低声确认细节,一边敲打着键盘,或许是在改动什么文件,就忽然觉得,原来西班牙语说起来这么好听。

之后我依然在节目播出的日子里抱着Cake准时守在电视机前,他那天不用加班,虚掩着房门躺在床上看书。暖黄色的床头灯将他的影子投到地板上,我躲在沙发里探头看了一眼。

“喵。”

Kunta用脑袋顶开了虚掩的门,毫不客气地一溜烟儿钻了进去,倚着他的床脚趴了下来。

墙上的影子放下了书,坐起身又趴到了床尾,伸手去顺Kunta的毛。

“喵。”

Kunta顺着他的手翻身打起了滚,哎这个没良心的,到底是什么时候黏上朴先生的?反正在我这里永远是一副高不可攀的高贵模样,连生病都不会这样软绵绵地撒娇。

我就这样无意识地直勾勾盯向对面的房间,都不知道是在看猫,还是在看人。

他被盯得怪不好意思,于是干咳了两声,捏着Kunta的后颈抱紧了怀里,关了床头灯走过来,盘腿坐在沙发的另一边。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些什么,节目的片头曲先响起了,所以我们无处安放的目光便一同看向了屏幕。

托节目的福,之前对话从未超过三个来回的我们,总算有了一些可以聊的话题。

我枕着沙发一侧的扶手,侧躺成C字型,Cake就躺在我怀里呼呼睡着。而他在旁边时不时变换着坐姿,任由Kunta在身上躺得横七竖八。

面对节目摄制组拍摄的美景,我不由得发出惊叹时,他也会跟我说着当初在西班牙留学的故事。

就如同春天来临时把冬天结冰冻上的湖面化开一般,不善言辞和交际的我,渐渐地,也算和这位新朋友友好相处着。

 

咳咳,说起来,我好像扯得离题太远了。

言归正传。

 

他只在这里短暂住了一年半,今年冬天来临前搬走了。

我的十月是以三封拒信开始的,投出去的申请不是石沉大海就是婉然拒绝。我时刻紧张的精神,终于在确认了最后一封邮件的那天,全线崩溃了。

他那天下班回来,我没像往常一样端着饭菜坐在客厅边看新闻边吃,更没有在房间里奋笔疾书地刻苦学习。

甚至因为日子还没到需要开暖气的温度,屋子显得格外冷清。

他站在玄关拍亮了客厅的大灯,才发现我蜷缩在沙发一角,盖着毛毯睡得昏天黑地。

我被摇醒时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亮光晃得睁不开眼,然后揉了揉哭得红肿的双眼,才渐渐恢复视力,看清蹲在面前一脸担心的他。

哎,被他发现我哭过了,真丢脸。

知道我只是在发泄情绪,不是病了之后,他倒松了一口气,说先回房了就扯着领带拎着公文包走了。来不及脱下的西装外套在身后皱成了一团,朴先生丢了往日的风度翩翩。

后来那晚他没说什么,只是进房间换了一套便装,再出来时问我吃晚饭没,我趴在沙发上摇摇头。又问了我想吃什么,我依然摇了摇头。于是他揣着手机和钱包出了门。

回来时拎了一大兜子热气腾腾的烧烤和半打啤酒。

指使像一滩烂泥的我起来收拾客厅的桌子,随便铺上些什么。然后我从桌底摸出厚厚一本试卷集,一张张铺满了桌面。

他翻箱倒柜找不出个适合的盘子装,就端着打包盒又从厨房快步走到客厅,一样样摆好,再踢着啤酒过来。

“噗嗤。”

拉开拉环的那一瞬,酒气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嗝,仰头咕噜咕噜猛灌着。

电视在放着连续剧,没头没尾地看着,其实我全然不知道男女主角在演什么。但此时若是太安静,又显得太尴尬了,所以电视放着电视的,我们吃着我们的。

客厅里只剩演员兢兢业业地念对白的声音。

那晚再之后的事情我就断了片,也许是又哭了,也许还喝吐了。但幸好他在,不是我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从黑夜睁眼到白天,将压抑许久的情绪一次性倾诉空,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我实在想知道那晚的我最后到底有多可怖,以至于连平时最粘我的Belle次日看到我睡眼惺忪地从房里走出来,都迫不可待地跑了大半个客厅,从猫粮碗旁直接奔上了猫爬架最顶层。

就更别提剩下四个小祖宗,连正脸也没赏我一个,老老实实地埋头在碗里乖乖吃饭了。

“我要走了。”

这是那天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似乎也成了我们之间倒数的几句之一。

 

他没说为什么要走,也没说何时要走。

我站在房门前,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应了一句“嗯”。因为我忽然发现,哪怕我真的想问点什么,似乎也没这个资格去问。

不过是一个合租室友罢了,甚至连朋友也不是。

所以我只有知情权,却没有质问权。

我可以知道他来,却无权过问他因何而来,又会在哪年哪月哪日的几分几秒按响门铃。正如我可以知道他走,却仍然无权多问一句“不可以不走吗”。

现当下的我,失去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失去了让看戏之人闭嘴的资本,同样也失去了面对着喜欢的人要离开时挽留的机会。

 

他走的那天没跟我说,是我出门回来后才知道的。

一开门就觉得空气里少了些什么,开了灯,一切如故,但是厨房饭桌上的那串钥匙告诉我,右侧那扇紧闭的房门,应该是不会再打开了。

换了鞋,我在房里走着。

厨房的碗筷都洗干净了,放在架子上晾干。前几日快空了的冰箱此刻整齐码着新鲜时蔬,用保鲜袋分类装好,扎紧了口子。冷藏柜里填满了各类肉,还有一些我们冬天吃部队锅时特别喜欢的食材。

阳台的洗衣机旁,洗涤剂和柔顺剂依次排好队,依然是我喜欢用的牌子和味道。我一直没发现,似乎从他来之后,阳台的衣服味道就再没变过。而不像之前的室友,会有自己的偏好,所以我们的衣服常常要错开晒。

客厅的猫爬架又被搬到能晒到最久太阳的地方,睡在顶层的Nora睁开眼看到我回来了,温顺地叫了一声。角落的猫粮碗和水碗都是满的,自然,搁置在旁边架子上的猫粮袋也是满的。

他把一切都恢复如初才走的。

真绝。

我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嚎啕大哭。

 

我是个养猫大户,最巅峰的时候养过六只猫。

最乖的那只在的时候倒是没破坏过什么,只是在离开时破坏了我原本坚如磐石的心。

 

——

 

@pepi_jy

 

我是这条问题下回答最高赞中的那位朴先生。

 

首先我先复述一下林先生断片的那晚。

不得不承认,如果我知道林先生如此不能喝,估计是撞墙也不会在经过便利店时又拐进去提了半打啤酒出来。

我不是个会安慰别人的人,但是想着难过都难过了,饿肚子难过总归是不好的。刚好下班回来时看到街转角新开的那家烧烤,香气诱人。

看着林先生一言不发地灌酒,往嘴里塞食物,我看看他,又看看电视,叹了口气。

想必收到拒信对他来说打击很大,只是我一个人住惯了,独来独往了好些年,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口说起。在我咬着肉回想着过去二十多年求学生涯中的重大挫折,思考要跟他说哪一个时,林先生不负众望地喝高了。

原本倒在沙发上的一滩烂泥,这会儿真成了一滩烂泥倒在我身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也从酒鬼的醉后真言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先是研究生直升博士失败,在家赋闲半年后进了国企,直接从研究生宿舍搬进了这里。每日朝九晚五的工作消磨着人身上的朝气,打磨着棱角,而生性高傲的林先生不甘于此,在我来之前顶着压力辞了职,又成了一位考试生。

之后是付出的所有努力没能收获一份好的结果,絮絮叨叨着这学校不行,那专业不好,怎么都不愿意要他。几秒前还是斗志高昂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字里行间染上了浓浓的鼻音和委屈。眼泪溢出眼眶之际,林先生倒是反应迅速地在我肩上打了个滚,把眼泪全数抹在我的衣服上。

最后……最后是爱而不得的意难平。我不知道他口中在念叨的那位是哪位,因为他反反复复、来来去去只有一句“你怎么不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没办法猜,也没去猜。

只是我从那一刻开始,心口堵得难受着。

 

那天下班前,科长叫我去办公室,说科里有外派工作的名额,问我愿不愿意去。

我当时迟疑了一刻,脑海里浮现的是Kunta趴在我怀里睡觉的样子,以及林先生热烈直接的羡慕目光。

我和科长说考虑考虑,心中盘算着过两天拒绝掉的理由,却在听到林先生醉了也还把那人挂在嘴边时,赌气应下了这份苦差事。

 

走的那天我故意没告诉他,但仍然是留恋着我们共同住过的这个狭小空间。

它不大,但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足够温暖我。

所以我用力凭着记忆将每一处复原,也将每一处深深刻进了脑海里。

 

故事的开始和转机都发生在王先生身上。

就是那位跑路的前合租室友。

一开始是他和房东大人置气,一怒之下向总部申请了工作调动,拎着行李箱跑回了家。正巧我上一个租的房子到期,正准备和房东签新一年的合同,倒被他拦下来,让我住到他搬出来的屋子去。

我自然是不肯的,放着好好的一居室不住,偏要去拼三居室的合租。我又不傻。

可还是敌不过他软磨硬泡,以及他房东的威逼利诱。金主大人不收我房租,还把搬家公司给我叫到楼下。哎,我又不傻。

于是我就这样遇见了林先生。

和林先生合租的日子其实很好。他说的对,在这之前我总是不愿近人,疲于与人打交道。托他的福,总算染上了点烟火气。

午休在茶水间泡咖啡时,也会被新来的高大实习生笑着说珍荣哥最近笑容变多了呢,早上来公司时也不是拎着楼下便利店的饭团,而是带着早饭香气来的。

后来我搬走,王先生和他的房东大人有情人终成眷属,时不时跟我视频通话的时候还会提几句林先生的近况。王先生眼很尖,我的犹豫和发呆都没能躲过他。

所以林先生发了那篇回答之后,嘉尔很快就转发到我们的聊天对话框里。

他说,是他学弟提的问题,转发到朋友圈时才发现这个故事情节太过熟悉。

 

最后把我的行踪暴露出去的,依然是这位热心的红娘先生。

当我下班回到住处时,看到他坐在行李箱上瑟瑟发抖的身影,还是软下心来带他进屋。

其实也没再说什么,他只是磕磕巴巴地为那晚的失态道歉,然后小心翼翼地跟我告白。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也没有电视剧里那些高大上的排场。

也许我们之间早已不需要这些来装饰,能陪在彼此身边就足够,足够美好。

 

春天马上又要来了。

他的签证只够他在这里陪我过完这个春节。

但我想也够了,因为我马上将要回去。

回到那个有他的城市里。

 

我没有养过猫,但我遇见过一个像猫一样敏感又细腻的男人。

虽然我们此前素未谋面,但是却默契得像是共同生活了很久一般。

 

他很好,也很乖。

在初遇时没有破坏过什么,却在重逢时彻底击碎了我对这个世界的所有防备和警戒,用拥抱包裹了我颤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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