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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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en Camino❤

伉俪丨年年

#“浮生六记”系列之六

#婚后生活与带娃日常

 #又名《家访 · 前传》


<1月>

 

今天幼稚园放学,斑斑被朴珍荣一起接回了家。

“荣荣叔叔,爹地和爸比为什么不来接斑米……”

斑斑坐在后排的安全座椅上,揉着眼睛委屈得要哭出来了。金有谦在旁边同款安全座椅上捏着手里的莎莉鸭玩偶,努力伸着小短手想要递给斑斑。

“斑米,鸭鸭,不痛。”

趁等红绿灯的空档,朴珍荣别过身去捡金有谦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莎莉鸭,放在斑斑怀里。

“爹地和爸比不是跟斑米说过了吗,要出国工作。你这几天就住在叔叔家,和有谦一起玩,等爹地和爸比回来了就会来接斑米回家了。”

斑斑含着泪水乖乖点了头。

 

晚上哄好两个孩子睡觉,朴珍荣悄悄开了床边的小夜灯,关门出来。

林在范还在书房看书,朴珍荣路过时倒了杯热水进去,放在桌上。

“睡了?”

林在范合上书,摘下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见好久都没听到在美人榻上躺下的人有回应,林在范睁眼就看到一个揉着卡比兽躺枕撒气的气包,撅起来的嘴都能挂油瓶了。

“怎么了?”

起身走到美人榻旁,小气包顺着躺过来继续欺负卡比兽,林在范感觉到卡比兽正泪眼汪汪地向他求救。

“你说,段哥和嘉尔成天全球到处飞地参加时装周,斑斑怎么还是跟颗小糖豆一样黏着他俩?你是没看到,他今天跟有谦一起扒在幼稚园门口眼巴巴地等着俩爸来接,上我车还不情不愿,搞得我跟人贩子似的。再看看我们家这个,有了斑斑就知道使唤我给他俩念睡前故事!你说,上回我们俩刚好一起出差,金有谦要去斑斑家睡觉时收拾衣服怎么收拾得这么勤快?这是亲儿子吗?!”

朴珍荣蹂躏着卡比兽念念叨叨,林在范在脑海里快速做了一遍阅读理解,还是没搞懂小气包是在羡慕隔壁家的家庭关系,还是在埋怨儿子的娃娃亲小男友和自己不够亲,或者说是在投诉金有谦太过独立,不够黏他们俩。

林在范拍着朴珍荣的脑袋,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用万能标答模板糊弄一下算了——

“对,都怪金有谦。太晚了,小荣我们睡觉去吧^^”

春天应该做点春天最擅长的事情。

 

<2月>

 

著名设计师王嘉尔的春季新品发布会如约进行。

金有谦年纪虽小,但胳膊长腿长,是个当模特的好苗子,于是和斑斑一起被王嘉尔点名推上了发布会的T台。

 

收到邀请函的林朴二人这天早早下了班,回家换了身熨烫整齐的西装。

儿子人生头一回上舞台,还不是幼稚园年末汇报演出的那种大家穿着动物服装,围成一圈唱歌跳舞的那种舞台。听到王嘉尔的电话当下,两位老父亲便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准备一番。

朴珍荣着急赶去发布会现场没心思顾上吃饭,爱妻如命的林在范也只得跟着少吃了一顿。两人端坐在视角最好的前排位置上时,林在范都听不进去主持人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肚子在叽里呱啦地演奏着交响乐。

介绍结束后便是模特们登场展示设计师的新品。

 

王嘉尔的作品主要是面向成人,风格偏欧美,除非是合作品牌有要求,不然王嘉尔极少会设计出颜色艳丽的衣服,就更别提本该活泼可爱的童装了。

后来斑斑出生了,好朋友朴珍荣有了金有谦,一天天看着两个小孩子长大,王嘉尔也对童装越来越上心。最近几年才启用了一些儿童模特来展示王嘉尔为数不多的童装款作品。

最喜欢的当然要留给斑斑和金有谦。

压轴出场的两人泰然自若地跟着前面的哥哥姐姐们走,经过林在范和朴珍荣的位置时金有谦一眼都没看,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朴珍荣平时不太注重儿子穿衣打扮,秉持着“不露一块肉,就能不挨冻”的原则,春夏秋冬都把儿子捂得严严实实。哪怕王嘉尔每次见到金有谦都要把朴珍荣劈头盖脸教育一顿,朴珍荣也雷打不动地坚持着自己的时尚风格。

这回看到穿着王嘉尔衣服的亲儿子,朴珍荣泪眼婆娑地扯着林在范的袖子夸自己儿子太会长了怎么这么帅。

“嘉尔太会给有谦搭衣服了,过两天我要去学一学,也给小谦做漂亮衣服。我们家儿子一定得是全幼稚园最帅的!”

林在范听到朴珍荣嘴里吐出了“做衣服”三个字,差点没气昏过去。

我一定是饿过头出现幻觉了,林在范这样安慰自己。

 

<3月>

 

林在范和朴珍荣受邀回校参加校庆典礼,刚巧是周末,金有谦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跟着一起去了。

 

建筑系林在范和计算机系朴珍荣是在大二上学期的颁奖典礼上认识的。

两个人被辅导员钦点成为领奖代表,受通知要跟着参加最后一次彩排。

彩排时间定在颁奖礼前两个小时,从十二点开始。这意味着如果早上三四节有课的话,就完全不够时间去吃午饭了。比如林在范。

不同于饿着肚子的林在范,朴珍荣在饭堂吃了一圈,去面包房买了袋妙脆角塞进背包里,然后才慢悠悠地往目的地晃。

按时赶到大礼堂时,领奖代表已经到得差不多了,老师正在拿着名单念名字排队。

朴珍荣依着老师的指示在林在范身旁落座,之后的同学也依次坐下来。安顿好领奖代表,老师接着去看节目了。

最后一次彩排基本上就是每个节目再确认一遍灯光和音乐,朴珍荣坐在台下看得无聊。偷偷从背包拿出妙脆角,拆开束口绳,一个一个摸着吃。

听着朴珍荣在一旁嘎吱嘎吱地咬着妙脆角,林在范饿得两眼发光,不知不觉中无意识地盯着那袋妙脆角出神。纵使朴珍荣反应再迟钝,也感觉到那束并不友善的目光了。

“要吃吗?”

朴珍荣把零食递给林在范问。

 

校庆典礼依然安排在大礼堂。

典礼前林在范非要带金有谦去看两人一起踢足球的地方,朴珍荣拗不过他只好跟着去。可田径场离大礼堂实在太远,等到一家三口匆匆赶到,典礼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

大礼堂已然座无虚席,林在范和朴珍荣打算看一会儿就走,毕竟老同学还等着叙旧。可金有谦不乐意,扯着林在范的裤腿说看不到。敌不过小孩的撒娇攻击,最后只有金有谦骑在林在范的脖子上,抱着林在范的脑袋认真看演出。

站得笔直的林在范感受到一旁的朴珍荣脱下背包翻找着什么东西,伸手去碰了碰对方,轻声问怎么了。

结果手里被塞进一个塑料袋,林在范拿起来借着舞台灯光一看,是熟悉的妙脆角。

“要吃吗?”

朴珍荣问。

 

<4月>

 

朴珍荣去外地出差了,晚饭林在范没心思下厨,于是带着金有谦去吃了家楼下的快餐。

手忙脚乱地给金有谦洗完澡,换好睡衣先让他进被窝看故事书,林在范迅速把小孩的衣服洗干净晾到阳台,再回金有谦的卧室念故事哄睡觉。

 

朴珍荣的视频电话打过来时,林在范正在客厅看电影。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的亮光照着林在范,活脱脱一个惊悚片现场。

“你在干嘛?”

朴珍荣凑过来认真研究了一下对面乌漆嘛黑的现状,努力辨认着林在范到底是在客厅还是在书房。

“刚好有一部想看的影片所以就买了在看。你怎么样,今天忙吗?”

反正影片以后还能看,林在范索性关了电视摸黑回房。

金有谦虽然入睡很快,但是觉浅,有点动静就会醒。平时两人在家,尽管会关上金有谦的卧室门,但免不了下意识轻手轻脚,生怕吵到小孩。因此这时候打视频电话,林在范也是屏气凝神地过了走廊,悄悄地关上主卧的门。

“还好吧,陪老板见客户而已,下个月要推出的网站已经完善得差不多了。”

朴珍荣趴在酒店的床上,用被子垒起一个手机支架,只开了一点床头灯。长途奔波和开会的疲倦袭来,使得朴珍荣没说几句就开始揉眼睛犯困,连着打了好些个哈欠。

“困了就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车呢。”

林在范心疼地看着朴珍荣眼皮打架,想着趁他还没完全睡着先让他把灯关了。

“那你等我明天回家。”

朴珍荣的声音软糯,不经意地跟林在范撒着娇。

林在范点点头说好,轻声唱着摇篮曲哄朴珍荣睡觉。

“我也,很想你。”

 

<5月>

 

五月有林在范和朴珍荣的结婚纪念日,前提是两个人都记得的话。

 

一边是朴珍荣因为公司新上线的网站忙得焦头烂额,一遍又一遍地修改着代码来解决运营过程中发现的问题。另一边是林在范带着团队实地考察建筑工地,以便给出性价比最高的设计方案。

就连金有谦都知道这段时间要乖乖听话,常常是洗完澡后自己在房间玩玩具,还没等爸爸来念故事哄睡觉,已然躺在毯子上睡得昏天黑地。

林朴二人多少有点心疼懂事的儿子,却被工作折磨得无计可施。

总归是要养家糊口的呀。

 

连续熬了大半个月的加班加点后,林在范比朴珍荣先落得空闲。

结婚纪念日这天林在范早早地下了班,去幼稚园接了金有谦逛超市。小孩坐在推车里看着林在范一样一样东西往车里放。

“爸爸,今晚要吃大餐吗?”

“对,因为今天是重要的日子。”

林在范揉了揉金有谦的头发,在生肉区买了三份上等牛扒,准备回家做西餐。

 

当朴珍荣紧赶慢赶挤着晚高峰地铁回到家时,一开门来迎接他的是举着乳酸菌的金有谦。

林在范还在厨房绞尽脑汁地要把海盐布丁藏起来,他好不容易才在朴珍荣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排队买到的。

客厅和饭厅中间犹如有条明显的界线,一边是金有谦搭起来又被自己踢倒的高楼大厦,一边是情调满分的烛光晚餐。

朴珍荣换了拖鞋扔了背包脱下外套,抱着金有谦欣赏起这一桌大餐。

“都是爸爸做的吗?”

朴珍荣偷偷问金有谦,小孩嘬着吸管用力点着头。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林在范还以为是金有谦又偷穿了朴珍荣的兔子棉拖在闹。

“金有谦,我说没说过不可以乱穿……”

余下的话语淹没在唇瓣之间,金有谦非常有眼力见地把脑袋埋在朴珍荣怀里。

谦米捂好眼睛啦,爸爸和爸爸可以亲亲了。

“纪念日快乐。”

 

<6月>

 

金有谦很小的时候是睡在林朴二人的大床上的,后来长大了一点便自己睡小床,但小床放在大床边缘。再长大一点,小床就离大床又远了一些。等到读中班起,林朴才开始培养金有谦自己睡一个屋。

不过金有谦也很黏人,隔三差五地想方设法往大床上跑。

 

比如像今天这样一个普通的周末,一家三口在家睡懒觉。

前一天晚上忘记拉好窗帘,金有谦被窗外的阳光晃得睡不下去,可又还没睡够,缩在被窝里哼哼唧唧的。最后实在敌不过,闭着眼睛抱起小恐龙一脚蹬开了被子。

主卧的房门虚掩着,里面还是一片漆黑。

林在范和朴珍荣背对着背,一人睡一边,把被子中间拉出一个空隙。金有谦从朴珍荣这一侧进了被窝,又手脚并用地翻过了朴珍荣,躺在两人中间心满意足地重新入睡。

朴珍荣被儿子折腾醒了,回头看看金有谦和林在范,打着哈欠起了床。

前一天晚上很晚才能睡觉的朴珍荣摸索着走到了金有谦的房间,把窗帘扯了扯,一头倒在了小床上,蜷成一团继续睡觉。

林在范翻身想抱朴珍荣,却意外地摸到了金有谦,于是晃醒了儿子问朴珍荣去哪儿了。

金有谦正在睡梦里跟怪兽打得起劲,转身对着林在范拳头就是一通乱挥。没问到朴珍荣去处还落了一顿揍,林在范气得一掀被子也起了床。

林在范睡眼惺忪地挠着头发在家里转了一圈,最后在金有谦的房间找到了朴珍荣。于是又软绵绵地黏上去搂着,捏着朴珍荣腰间的软肉,把人翻过来眼睛脸蛋耳朵嘴亲了个遍。

朴珍荣在金有谦满是玩偶的小床上无力反击。

 

所以金有谦到底为什么要去大床睡觉呢?

这始终是个未解难题。

 

<7月>

 

前两天王嘉尔打电话给朴珍荣,说段宜恩的表弟快大学毕业了,这个暑假在和同学做一个毕业项目,带小孩子去郊外看萤火虫和星星,问金有谦要不要跟斑斑一起去。

正好是这周末,只是出去两天一夜,林在范也觉得挺好。

金有谦哪懂什么夏令营呀,听说是跟斑斑出去玩两天,在外面睡一个晚上就回来,乐得不行,翻箱倒柜找出了小背包,塞了睡衣和小枕头进去。

 

星期六一早,段宜恩带着斑斑,和崔荣宰一起来林朴家接金有谦。

朴珍荣嘱咐了金有谦要乖乖听话,跟崔荣宰说了金有谦夏天爱动易出汗,记得及时换汗巾。金有谦拉着斑斑的手,仰头看爸爸和陌生老师在交谈,一低头又开始跟斑斑一起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了。

送走儿子,林在范给朴珍荣摊好蛋卷,盛在白瓷盘上端出来。两个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言地吃着早餐,间或玩玩手机。

有了金有谦后这样安静惬意的周末早晨真是少之又少。平日里因为工作繁忙缺少的父子时间,几乎都要靠周末的外出来弥补。去动物园或是郊游,有时阳光很好,还会去公园骑单车。

等到晚上吃完饭回家,金有谦洗完澡早早爬进被窝睡觉。林在范和朴珍荣也会像现在这样,坐在对方身边,不说一句话,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生活有细碎的日常,有沉默和热切的爱。

“荣,去看电影吗?”

林在范用脚踢了踢朴珍荣的小腿,把手机上的订票页面推过去给他看。

“好啊。”

 

当初谈恋爱时固定每个月要去一次电影院,两人常为要看哪一部电影争执不休,最后的结果总是任性地两部一起看。所以每次都会看到眼睛酸痛,坐得两腿发软,手牵手走出电影院时了无吃大餐的心思。

订了下午三点的场次,认真地从衣柜里挑了两套衣服换上,两人拿上车钥匙出门。

所幸路上车流量不大,提前大半小时到了影院。零零碎碎买了点小吃和饮料进场,放映厅里熙熙攘攘都是人。

再出来已是五点,外面天还亮。朴珍荣提议去汉江边租个帐篷,买点啤酒喝。

车停在停车场,两个人牵着手去租赁处提了帐篷,在视野不错的草坪上搭好。停车场旁边的便利店应有尽有,林在范搂了三罐冰啤酒,朴珍荣拿了两袋鸡爪,点了一份现烤鱿鱼。等烤鱿鱼的时间,林在范回车里拿了小毛毯铺在帐篷里。

夜风习习,林在范和朴珍荣脱了鞋坐在帐篷里看江景,一口一口喝着啤酒,互相抢着对方手里的鸡爪。

最后扭打在一起,朴珍荣扯着林在范的领口吻上去。

 

“我们回家。”

“嗯。”

 

<8月>

 

林在范和朴珍荣开车带着金有谦回了趟日山,托林家父母看几天放暑假的小孩。

 

饮料店是最近两年才慢慢开起来的。

一开始母亲提出这个提议时林在范还担心会不会太辛苦,费心找了以前的朋友帮忙挑店面,不管多忙也隔三差五地开车回去监工。店还没开,倒把林在范累病了。

朴珍荣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心疼得很。无奈当时金有谦太小,带着出出入入不方便,又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金有谦随林在范认床,那段时间偶尔寄宿在段王家,朴珍荣隔天去接回来时,总能看到小孩在怀里哈欠连天的模样。车还没开出段王家小区,小人儿就歪着脑袋在安全座椅里安稳入睡了。

辛苦的头两年过去后,饮料店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也在那片地区做出了名声,回头客络绎不绝。

招牌饮品是林母拿手酸奶,雇了两个烘焙师傅做软包,林父则当起了会计收银的老本行。即使不算丰厚,但仍旧是份收入。林家父母也不至于早早闲赋在家养老,还能活动活动腿脚,在饮料店里走动一下。

 

“爷爷奶奶!”

金有谦背着书包开心地推开店铺门,蹬蹬蹬地往收银台冲。

“有谦来啦。”

林父俯下身跟刚有柜台高的金有谦打招呼,揉了揉小孩乱蓬蓬的头发。

今天饮料店早早闭店了,林家父母带着一家三口去吃了汤饭。吃饱喝足后林在范把金有谦的行李和安全座椅搬到了父母的车上,带着朴珍荣回了首尔。

朝九晚五的双薪家庭寒暑假常常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比起段王家的斑斑需要做长途航班飞往美国洛杉矶或是中国香港,林朴二人只需要早起两小时车,就能带着金有谦回日山或镇海过假期。

虽然对孩子心怀歉意,但好在回日山可以在店里给客人的集卡上贴积分贴纸,还能端着猫粮和牛奶在店铺外面喂流浪猫,偶尔制止一下突然出现抢食的流浪狗;回镇海的话可以跟在表哥表姐后面当个没有主见的小尾巴,乐呵呵地跑上跑下,摔了跤也不哭不闹,自己站起来拍拍灰接着玩。

 

返程的车上朴珍荣一直看向窗外,林在范伸手去握住朴珍荣,捏了捏手背。

“有谦挺开心的,不要内疚。”

 

<9月>

 

林在范和朴珍荣请了一周假,一家三口去越南玩了一趟。

 

住在吉婆岛上的第一晚就下了雨。

林在范带着金有谦刚去度假村的小卖部买了两支甜筒,金有谦吃巧克力味,林在范吃草莓味。一大一小坐在屋外的走廊上舔着加速融化的甜筒时,屋檐下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了。

在屋里洗完澡的朴珍荣出来看到儿子手上多了吃的,一摸背后塞的汗巾又湿了,于是从行李箱里抽一条干净的汗巾塞到林在范手上并无情抢走了林在范手上刚开始啃筒壳的甜筒。

林在范从善如流地推了推金有谦,金有谦往前坐了一点低低头,好让林在范把汗巾抽走。换下来的汗巾朴珍荣捏着拿去了浴室,搭在毛巾架上,待会儿让林在范洗干净拿出去晾着。

林在范递了汗巾过去没见朴珍荣把甜筒还回来,咂咂嘴没吃过瘾,伸脑袋到金有谦的甜筒旁试图咬一口。

“昂!!!爸爸明明也……嗯?爸爸怎么没有甜筒了。”

金有谦不开心地推开林在范,正想斥责林在范自己有还要来吃他的,却惊讶地发现林在范手上空空如也。

“爸爸没有甜筒了,小谦的甜筒可以给爸爸吃一口吗,就一口。”

虽然明知道林在范的一口不是自己的一口,但金有谦想了想还是双手举着甜筒让林在范吃了。

朴珍荣再出来时看到林在范抢了儿子的甜筒,金有谦正可怜巴巴地舔自己手上淌着的奶油。

 

雨越下越大了,拍打在栏杆上,像一首激烈的摇篮曲。

屋内的大床上林在范和朴珍荣各躺一边,金有谦在中间枕着自己的小枕头露着肚皮呼呼大睡。

林在范有一点认床,躺下好一阵子还没能成功入睡。于是便轻手轻脚地翻过身,林在范就着月光细细看着熟睡的朴珍荣和金有谦。

突如其来的雷声把睡梦中的金有谦吓一跳,闭着眼睛呜咽着滚到了朴珍荣怀里。

“小谦乖,小谦不怕。”

金有谦枕着朴珍荣的胳膊,朴珍荣伸手拍着小孩的后背轻声哄着。

林在范往朴珍荣那边挪了挪,朴珍荣也顺势躺进林在范怀里。

“小荣乖,小荣不怕。”

林在范伸手拍着朴珍荣后背,轻声哄着。

 

<10月>

 

“爸爸,我们今年万圣节要做小恶魔衣服。”

今天轮到林在范去接金有谦放学。

把小孩塞进安全座椅扣安全带时,金有谦指着书包跟林在范说。

林在范回想起去年幼稚园年末汇报演出前,一家三口挑灯夜战暗无天日的一个星期,扣安全带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爸爸知道了,但是你别跟荣荣爸爸说,好吗?”

“嗯!”

金有谦捧着水瓶滋溜滋溜地喝水玩儿,没心没肺地应着林在范。

 

“小谦今天上幼稚园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朴珍荣一边给金有谦夹菜心和胡萝卜丁,一边问着埋头大口挖饭吃的金有谦。

“有!爸爸,我们今年万圣节要做小恶魔衣服。”

“咳咳咳……”

林在范惊得被汤呛了一口,快咳背过气去了。金有谦放下饭勺,努力伸手想要拍拍林在范的后背,最后只够拍拍林在范的手背。

“爸爸不要急,慢慢吃。”

我看你不是要做小恶魔的衣服,是要做你爸的小恶魔吧,林在范想。

“那老师让带回来的图纸你带了吗?”

“有!在书包里。”

“好,那周末的时候爸爸带你去买布料。快吃吧,吃完好洗澡。”

 

朴珍荣是一位超越合格线的好爸爸,但实在算不上一位勉强及格的好裁缝。

从金有谦还没出生时,朴珍荣就热衷于带着林在范逛婴儿用品店。逛遍了叽歪屁市的婴儿用品店后,朴珍荣转战了各大布料市场,把每一个摸起来舒服不扎手、图案又心仪的布料统统买了回来,准备给金有谦做各式各样的东西。

见识过朴珍荣缝纫技术的林在范抵挡不住朴珍荣的撒娇攻击,加上那些小衣服小鞋子的确可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反正林在范再默默帮朴珍荣裁裁布料,补补针脚就是了。

因为布料囤积过多,最后朴珍荣被林在范勒令不许再买,这才收了手,开始给金有谦缝枕头套、手套、襁褓之类之类的,朴珍荣能想到的所有金有谦用得上用不上的东西。

幸好金有谦性子随林在范,不在意衣服好不好看,于是也能穿着朴珍荣做的两边裤腿不一样长的睡衣在家里到处乱晃。

 

原本以为朴珍荣对给金有谦做衣服的热爱已经被林在范掐灭了。谁知道上了幼稚园,碰上了演出服这么个折腾家长的东西,又燃起了朴裁缝延绵不绝的雄心。

去年年末幼稚园汇报演出,金有谦抽到了大白熊的角色,领了制作教程回家。朴珍荣美滋滋地带着儿子又一次踏进了布料市场,让金有谦自己挑喜欢的羊毛绒布料。

之后朴珍荣连着几天拉上金有谦忙到快十点,在一旁打下手的林在范看着原本每天雷打不动九点上床睡觉的儿子小小一团缩在沙发角上睡着的身影心疼不已。把金有谦抱回小床上盖好被子,又劝得朴珍荣放下了手中的半成品,林在范每天改一点,总是熬到后半夜才把朴珍荣做得超大的白熊衣服改得合身。

不敢光明正大地吐槽朴珍荣缝纫技术,又不忍心金有谦穿着不合身的玩偶服饰去参加万圣节,一家之主林在范在饭桌上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这回争取他边毁我边改吧,林在范在心底给自己默默加油打气。

 

<11月>

 

天气变化无常,朴珍荣不知怎么就发烧了。

林在范把金有谦送去段王家,带着羽绒服急忙忙赶去医院。

 

晚上七点,急诊科外的长廊上零零散散坐了好些人。朴珍荣戴着白色口罩裹在棉衣里,窝在椅子里无精打采地玩着手机。

“还难受吗?”

怕手太凉,林在范用手拨开朴珍荣的刘海,把脸贴上去量了温度。

“唔……没有难受了,就是想睡觉。”

林在范带着外面的寒意,朴珍荣被冻得一哆嗦。伸手想要推开他又舍不得,脑袋被困在林在范的怀抱里左躲右闪。

往朴珍荣手里塞了热水袋,林在范拿起保温杯去转角处的饮水机打了杯热水,冲了一包柠檬茶补充维生素。

晚些时候王嘉尔打了电话来问情况,朴珍荣刚量完体温,已经不烧了。

“没事啦……在范有好好照顾我……明天再去你家接小谦……哦那就后天再去吧……”

林在范听着朴珍荣断断续续地跟王嘉尔聊天,给他捏着手。

 

回到家后朴珍荣吃了药就睡下了,林在范又翻箱倒柜找了一床被子出来给他捂着。

套上外套,林在范下楼买了一瓶可乐和几块生姜,打算明天起来煮锅可乐姜驱寒。

要把可乐放进冰箱,才发现有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贴了张便利贴,上面有金有谦画的草莓蛋糕和朴珍荣写的“for在蹦米”。

前几天他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顾不上回家吃饭。每天提着公文包踏进家门时金有谦都睡了,只有朴珍荣开了落地窗前的灯,躺在软榻上翻着书。见他回来了就催他去洗澡,再把炉子上的汤热一热,盛出来给他喝。

朴珍荣生病的前一天晚上还跟他说,金有谦今天去面包店买早餐时给他挑了个新出的草莓蛋糕,让他记得吃。不过后来听到朴珍荣病了,林在范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站在厨房悄悄地把蛋糕吃掉,便利贴用磁铁贴在了冰箱外,林在范还找了支笔在下面写了回复。

客厅的大软垫上还散落着金有谦的玩具,林在范一件件扔进玩具箱里,又把软榻上的毯子叠好。整理好客厅,林在范进浴室洗澡刷牙,摸黑回了房间,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进去。

附身在朴珍荣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林在范说,晚安。

 

<12月>

 

“笃笃笃。”

“嗯,进来。”

“爸爸!”

金有谦穿着整齐的韩服,提着裤子在木地板上一溜滑进来,绕过书桌跑到林在范旁边,站得笔直笔直给他看自己刚穿上的新衣服。

“真好看。”

林在范把金有谦抱起来放在腿上,将笔记本电脑上改到一半的建筑图纸存档关机。合上电脑,单手拿着塞进了脚边的电脑包里。

 

“这是爸爸,爸爸,和哭哭谦米。”

金有谦趴在书桌上指着林在范摆着的大相框说道。

那张全家福还是前两年金有谦刚去幼稚园时拍的。

金有谦戴着幼稚园发的小黄帽,别扭地扯着不太舒服的园服,趴在林在范怀里委屈地不肯下来。林在范被儿子箍着脖子不得动弹,只好转过身让朴珍荣哄。

“来,金有谦小朋友!”

“我!”

被老师念到名字,金有谦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一眼,右手举得高高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幼稚园老师就在此刻按下快门,把林朴二人错愕的神情也照了进去。

其实后来逢年过节,亦或是和好友家一同出去游玩,也拍了很多三个人的合照。

但林在范总是钟情这一张。

这一张里有他们俩初为人父的手足无措,也有金有谦特别幼稚又可爱的一面。他很舍不得。

哪怕小孩有几回进书房找他,看到相片里自己傻乎乎的样子,每每都要生气一番,鼓着腮帮子出去。

 

“小谦把牛奶喝了。”

朴珍荣端着杯子进了书房,金有谦接过杯子抱着小口小口喝。

“我姐给小谦买的韩服,今年可算合身了。过年回家的时候让他穿着去,我姐肯定很开心。”

金有谦被驱逐到林在范另一边腿上,原来坐的位置现在被朴珍荣占上了。

林在范怀里揽着两个宝贝,一边捏着金有谦的脸,一边附和着朴珍荣的话,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喝完牛奶的金有谦抽了张纸巾把嘴擦干净,转身黏进了林在范和朴珍荣中间打滚。

“金有谦,这样很危险。”

朴珍荣伸腿去提防金有谦滚下椅子,板起脸厉色批评。

“你明明很开心。”

林在范把脸埋进朴珍荣的肩颈,轻声耳语。

 

原来和你在一起的一年过得这么快。

二十岁相识时曾经期盼永远二十岁,可以肆无忌惮地蹉跎时光。

但岁月无情,推着我们急不可待地成长。我们在社会的浪潮里跌跌撞撞,手牵着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噩梦梦醒时分能庆幸是梦,能在你怀里重新入睡。

欣喜来临时刻能尽情尖叫,还能确认这一秒是真。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如今站在三十岁的阶梯上回头看,和你的每一天,都并非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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