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yuemiii

伉俪丨在正午黑夜中醒来

#年下+酒后(?)直线球表白

#推荐BGM：Zion.T/李文世 - Snow

#@长腿林公子 

今天的林在范是中午十二点才醒的，宿舍只剩下他一个人。

厚重的窗帘将光线挡得严实，他翻身时滚过床板发出的闷声，在寂静的此刻显得格外突兀。如果不是床头架子上一闪一闪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了“12:00”，林在范也许还以为是在深夜。

毕竟这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和黑夜没什么区别。

林在范最近的心情也是。

 

距离他上一次在学校里逮住朴珍荣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

缩在被窝里拿起手机，冰冷的机械倒是把迷迷糊糊的林在范冻个清醒。点开微信联系人列表，置顶的星标朋友里仅有朴珍荣一个。

林在范给朴珍荣打的备注是一个正在奔跑的小人，因为林在范觉得朴珍荣总是这样跑来跑去，随时可能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也随时会消失。

点进朋友圈，还是万年不变的界面，最上面一条是上个月月底给摄影协会宣传年终展览的转发，没什么新意，也没什么新的。

在金有谦生日之前，朴珍荣的微信头像依旧是那个系统自动配送的灰色半身人像。

这个人逆着网络时代的大潮，一步步向后走着，想要从中抽身，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这些趋之若鹜的人群。

 

金有谦对此曾跟林在范评价过，我实在想不通，珍荣师兄拍出过那么多好看的照片，随便放一张都比这个灰头土脸的家伙好看得多吧？

林在范也觉得，对啊，为什么不呢？

他趁摄影协会庆功宴的酒醉之余壮着胆子问过朴珍荣。朴珍荣抿着玻璃杯里冒着泡泡的啤酒，红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地跟林在范说，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头像很酷吗，别的头像都可以换来换去，可你一旦把这个换掉了，就再也换不回来了。

然后他捧着杯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还用另一只空闲着的手去抢新鲜出炉的蔬果烤串，开心地大口吃着。

烧烤店内热腾腾的蒸汽熏得人脸发烫，林在范猜不出朴珍荣此刻说的话里掺了几分真假，只得默默举起手里的杯子去迎合对方。杯子和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又微弱的声音。

“铛”的一声，如同灰姑娘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客客气气地提醒着林在范不该逾越的距离。

 

林在范和朴珍荣相识于学校的摄影协会，他进部门时朴珍荣已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辈。

初试和复试都没见过的大神级别人物，倒在第一次例会上看到了。朴珍荣冷着一张脸坐在长桌尽头，指节曲起，一下下敲在桌子上。

“这张是谁交的？”

投影屏上投出了一张照片，是林在范在复试中提交的作业。

复试题目是拍摄学校内你最喜欢的一处风景，林在范抱着相机在还不熟悉的校园里逛了一个下午，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很偏的地方。站在小山坡上眺望，只能看到很远很繁华的校门，中间还有条小河淌过，像是将画面中的两处分割开来，变成两个世界。

林在范举起相机，趁着天色尚微亮，拍下了这张照片。

于是林在范在长桌的另一个尽头缓缓举起手，“是我。”

今天下午他和金有谦两个人午觉睡过头了，没听到闹钟响。崔荣宰提前结束了足球队训练买了晚饭回到宿舍，不知觉把灯都开了，才把两个瞌睡虫晃醒。一看已经快到开会时间，林在范套了件衣服拿上手机就匆匆往教学楼跑，晚饭也没顾上吃。能踩点赶到摄影协会活动室已属不易，当然只得乖乖坐在最后一排。

朴珍荣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在范。

这就是他们俩的第一次见面。

 

朴珍荣是一位很严格的前辈，但同时也很宽容。

摄影不是件求快的事，也称不上多需要技巧。所以朴珍荣常在例会上告诉大家要多多观察生活，却不是多多拍出富有技巧的成果。

摄影协会每月有一次外拍活动，会长会订车一起去往附近的城市，在郊区待上大半天，各自闲逛，太阳落山前再集合，一同坐车返校。

这样的外拍林在范总是乐此不疲的。

协会里有些新生想来是听说过朴珍荣的传闻，很珍惜每一次朴珍荣出现的外拍，捧着相机紧紧地跟在朴珍荣后面，想要看看大神是如何选景、如何拍摄的。

这种粉丝扎堆追随偶像的热闹，林在范从来不凑。提前一天准备好足够的干粮和水，林在范背着他心爱的小包包独自掉着队。

 

“在范……不喜欢我吗？”

这也是那次庆功宴上朴珍荣说的话。

按理来说，朴珍荣是摄影协会的中流砥柱，同样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庆功宴上明明应该很多人争先恐后地要坐在朴珍荣身边才对，可不知这饭吃着吃着，朴珍荣怎么就挪到了林在范旁边呢？

林在范那会儿还在喝汤，听到朴珍荣这句话呛了好大一口，看着面前的烤肉架只能憋住没有喷出来，捂着嘴剧烈咳嗽着。

朴珍荣无奈地给他拍着后背顺气。

“前辈怎么了吗？”

“没有啦，只是觉得你跟别的小孩子比起来，对我很不热情。外拍不跟着，例会坐那么老远，连庆功宴上，你也没跟我说恭喜。”

朴珍荣夹了一筷子鱿鱼，沾了满满的辣酱吃下。

“啊……原来珍荣哥喜欢那样的人吗？”

“也不是啦，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只是觉得，大家都喜欢的，未必适合我啊。”

总担心一个措辞没说对得罪了大前辈，林在范假装在挑烤肉架上的食物，小心翼翼地开口。

“珍荣哥的确很棒，拍的照片不管是色调还是构图都很好看，我真的很喜欢。但是我这个人吧，还挺倔的，想要拍出自己的风格。所以有时候如果大家都喜欢往一个方向走，去拍那个地方的景色的话，我就会下意识地走向反方向。”

朴珍荣握着啤酒杯一口一口喝着，静静地听林在范说。

 

庆功宴之后林在范就再没见过朴珍荣。

其实也正常，朴珍荣大林在范两届，这时候正是忙着毕业设计的时段。依然按时参与协会活动的模范生林在范，也很少碰上摄影协会里其他前辈。

只是那晚庆功宴喝得晕晕乎乎回来，金有谦下楼接了人，回到宿舍直接扒了外衣扔床上，林在范老老实实地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时宿舍还拉着窗帘，在一个很普通的星期六中午，林在范睁眼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前一天晚上朴珍荣问的那句“你不喜欢我吗”。

这句话扰得他心烦意乱。他不知道那时候心中迫切地想要解释些什么的感情，到底是出于怕朴珍荣误会，还是怕朴珍荣没有误会。

朴珍荣是个生性高傲的人，恰巧林在范天生亦不热情。

所以林在范想着，等下次见了朴珍荣，一定要好好问问他那时候到底喝没喝醉。

于是林在范就一直见不到朴珍荣。

人总是愚蠢而下贱的，尤其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某些时刻。

林在范不得不承认他因为朴珍荣那句话情绪低落了好久，却想不通是出于渴望辩解些什么，还是出于渴望坦白些什么。

 

林在范吃饱喝足再逛回学校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这顿饭不早不晚，卡在了正中间，林在范真担心晚上还会饿得不行，要不然让金有谦吃完饭再带一份夜宵吧。

揣在裤兜里的手机适时地震个不停，来电显示是金有谦。

“哟我正想……”

“那个是他吗？”

林在范还没来得及开口，金有谦就没头没脑地问了这句话。

“什么是谁啊？”

“就大礼堂，大礼堂二楼会展厅的摄影展，是珍荣哥吗？”

林在范举着手机在校门口的大道旁愣住了。

“是他吗？”

“我不知道……”

林在范挂断了金有谦的电话，忽然快步走起来，走得不够快，于是又跑起来。

他很努力地往大礼堂的方向跑去，他怕他跑得慢一点，就错过了。

 

朴珍荣的摄影展没有宣传，没有预告，提前向系部预约了会展厅的使用时间。

包括布置和清理会场的时间，朴珍荣只预约了七个小时。因此也没有像以往的大展会一样，定制很大的宣传板，只有一个一人高的易拉宝站在大礼堂的门口，仿佛风再用力吹一点它就要倒了。

金有谦绕学校散步的时候远远地瞄到了，还在想这是什么东西。走近了一看发现是限时摄影展，并没有写明摄影师的名字，可金有谦觉得易拉宝上的摄影风格跟熟悉，总像是在哪里看过。

比如林在范的电脑里。

想着舍友最近无精打采的样子，金有谦想想还是打了电话。电话刚挂没几分钟，就看到林在范飞奔而过的身影，哒哒哒地跑进大礼堂，跑向二楼。

朴珍荣此时正站在摄影展门口摆弄着桌上的门票券。

“嗯？你是今天的第一位观众诶！”

朴珍荣拿起第一张门票递给林在范。

林在范喘着粗气说不上话，先伸手接过门票。

门票上的照片是林在范在摄影协会复试时交的那张，他记得很清楚。

“不好意思哦，没有事先问过你就征用了你的照片。不过你看，这里我有标注的。”

朴珍荣凑过来指着门票背面上的一行字给林在范看。

“此次摄影展门票照片出自林在范摄影师。”

 

对于摄影协会的部员来说，每年举办摄影展简直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

但对林在范来说，以游客的身份参观一次摄影展，倒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展板上展出的都是朴珍荣消失半个月里国土巡礼拍下的照片，照片右下角标出了拍摄地点和时间。参观顺序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从首尔出发，沿着朴珍荣的路线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首尔。

最后一张照片是和林在范的照片拍了同款，不过不是在黄昏，而是在深夜。

林在范举起手中的门票，比对着不同时间的统一视角。

照片底下没写时间，也没写地点，写了两句话。

「那时候的你 在想什么呢」

林在范叹了一口气，手中捏着的门票被汗浸湿，一时反应不过来该说些什么。

 

“我用半个月的时间去看了很多地方。外面的世界特别好，好看的人很多，有趣的人也很多。我穿行在人潮中，却只想看你看过的风景。”

“那，欢迎你回家呀。”

 

林在范伸手去环住紧张的朴珍荣，两个人郁结在心头的委屈与思念，全部因为见到了人，触碰到了实感而消散了。

 

楼下有人惊呼着下雪了，把两个人都逗笑了。

“这是你回来之后的第一场雪，那就是我们今年的初雪了。初雪快乐，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