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
🐻熊宝宝饲养员
Buen Camino❤

伉俪丨栗子树归她自己

#拆迁办工作人员笔 x 栗子树主人荣

#深夜食堂糖炒栗子开课了

#@JaeHolic💘 

#这饼吧多加糖就甜了


林在范一如既往地停在办公室楼下的路口,骑着那辆小摩托,另外一个头盔扣在一边的车把上,环抱着双手在等人。

朴珍荣和同事聊着天从大厅走出,各自走向回家的路,互相道别。自觉接过林在范递来的头盔,戴在脑袋上扣好扣子,长腿一迈跨上了小摩托,朴珍荣从背后抱住林在范,拍拍他的胸膛说,回家吧。

还是按照往常一样,先绕路去了写字楼附近的市场,趁菜贩收摊前买了些蔬菜和肉,还买了林在范昨晚念叨的手撕鸡。然后顺着最近的一条路回家,在熟悉的水果摊前刹车,和摊主大叔热络地拉了几句家常,捎上一袋新鲜的水蜜桃。

进屋后朴珍荣回卧室换了套家居服,匆匆走进厨房开始忙活晚饭。米饭已经在电饭煲里准备好,林在范打开盖子,用木饭勺翻了几下,防止米饭冷掉后黏在一起,再盛到碗里放在饭桌上。朴珍荣煮汤烧菜的时间里,林在范也没休息地把水蜜桃洗干净削皮,切成块放在盘子里作餐后水果。

简单又热腾腾的四菜一汤,荤素俱全,两人坐在桌前一言不发地开吃。

“怎么了?”

朴珍荣逮住吃饭的间隙问。

他早觉得不对劲了。今天的林在范,情绪低落,欲言又止。虽然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按时来接他下班,按照预定路线回的家,但是在看到林在范的那一瞬间朴珍荣就觉得,他有事瞒着他。

“想说就说吧。”

朴珍荣夹了一片肉给林在范。

“珍荣,栗子树被划进了乡镇改造范围,要移走了。”

对面是一愣。

 

第二天是周六,一夜难眠的朴珍荣拉着林在范早早起了床,赶到火车站买了最近一趟开往故乡的车次,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当两人坐着出租车开到小镇口时,栗子树仍然伫立在镇上主干道的尽头,站在这里就能一眼望到底,看到那棵不算参天的大树。

自从念高中起林在范和朴珍荣便因为两家父亲的工作调动一同搬了家,算算已经有十年没回来过了。小镇上的消息也不过是靠着父母之后过来办后续手续时道听途说,知道一些东家长李家短的闲话罢了。

“我们小时候好像没有这样的吧,只是大概知道回到这儿,看到这个栅栏,就知道回到镇子上了。”

林在范指着镇口多了的那块巨石说,石头上刻着小镇大名,摆在右侧的草丛里,特别显眼。

“李婶家的杂货铺也没了。”

朴珍荣踮起脚越过栅栏奋力看向街口转角,又惋惜地叹了口气。

沿着主干道慢慢散步的过程中,两人还是发现了很多没听说过的变化,像是王叔家的弟弟长大了,从屋里走出来一下没认出来。或者是以前的老邻居,如今已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

站在栗子树下依然和儿时一般觉得它魁梧又高大,仰着脑袋看到脖子酸痛也瞧不着顶端。朴珍荣伸手摸着干枯的树皮,裂痕上还有着不起眼的小刺,硬得直扎手。现在正是栗子成熟结果的季节,树根周围分散着落了几个果苞。朴珍荣捡起一个细看,坚实外壳因为果实长大而裂了缝,里面藏着几颗饱满的栗子。不顾壳上的锐刺用力掰开,倒出来的栗子放在手上掂量着,朴珍荣说看来今年的长得也很好。

“真怀念啊,以前一起拿竹竿敲栗子的场景。”

林在范眯着眼环顾四周,想要搜寻一根足够长的竿子作为工具,再多敲落一点栗子带走。

“说起来,你还记得吗,我们临走前埋在栗子树下的记忆盒子。”

朴珍荣拉着林在范兴奋地说。

 

栗子树是什么时候被栽在这里的呢?身为栗子树主人的朴珍荣也说不上来,大概是他出生前几年吧,爷爷不知从哪折腾来一棵树苗,种在了自家院子里。

小镇以前的布局和现在有着翻天覆地的差别,没有所谓的主干道,不过是按着先来后到的顺序,各自在这片土地上安了家。栗子树那时候还是种在朴家大院里,水泥墙围得住领地,却收不住栗子树自由生长的枝繁叶茂。它长着长着,好像就长了一半到隔壁林家去,枝丫伸长着,伸过了界限。到了两个人上初中的年纪,已经是夏日里最难得的一片阴凉。

镇上之前从没有人种过栗子树,自然没人知道该怎么好好培育它。爷爷翻着农书,一点点摸索,学着给它剪枝施肥,细心注意着栗子树的成长,才有了后来的栗子吃。

每年的九到十月,是栗子收获的时节,也是朴珍荣和林在范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一开始栗子树还没有这么高时,两人用晾衣杆足以伸在树枝之间用力拍打着,让栗子裹在外壳里掉落到地上。还顽强地挂在枝头的那些就等过几天,等它们再熟一点,他们再去接它。

关于栗子最经典的吃法莫过于炒栗子。爷爷在庭院里支起一口大铁锅,装上洗干净晾干的粗沙,倒入糖稀,再把从壳里抠出来的栗子如数倒进。不够高的林在范和朴珍荣站在板凳上,使出吃奶的力气搅动着锅里的混合物,小火慢烤,栗子混着糖的甜味从锅底被翻起来,弥漫在院里。

滚烫的炒栗子一定要趁热吃,小孩细皮嫩肉的双手不知因为贪图这一点口舌之美而烫红过多少次,一边迅速地抠着栗子皮一边哇哇直叫,绕着锅跳脚。栗子软糯地粘在口腔里,还要配着一大瓶凉白开才能顺利咽下去。

路过朴家的镇民们总会被这诱人的香气吸引,纷纷进门唠两句,拿上几颗板栗吃吃。

等到朴珍荣再长大点,他和林在范便不再甘于只吃炒栗子,也学着变了花样地享受这自然的馈赠。剥皮后煮熟熬汤,或者捣碎成小块和猪肾、薏仁、大米一起熬成栗子粥,都是不一样的味道。

于是栗子仿佛成了林在范和朴珍荣共同的回忆,搬离小镇后也在各色街头见到过不少一边翻炒着栗子一边叫卖的流动摊贩,朴珍荣常常忍不住买上一包来吃。尤其是冬日,搂着装满滚烫栗子的纸袋,还要小心翼翼地折几次,防止热气过早流失,然后迅速地抠着栗子皮开吃。但朴珍荣还是觉得,小时候在院子里,和爷爷一起翻炒的糖栗,是世间顶美味且最好吃。

 

离开之后两家的院子只剩下了老人,失去了年轻劳动力,当栗子又一年成熟时,站在空地握着勺子翻炒的身影,从林在范朴珍荣,换成了隔壁家的小孩,接着又换成了街对面的小孩。栗子树每年都在结果,小孩也在一直长大,栗子树永远扎根于此,小孩却是这样一个个,一代代,如此反复,循环过往,接替而生生不息。

爷爷邮寄过炒好的栗子给朴珍荣,只不过路途颠簸遥远,朴珍荣收到后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吃起来自然比不上新鲜出炉的味道,也早没了从头到尾亲身经历的乐趣。林在范坐在旁边和朴珍荣一起剥着皮,嘴上也絮叨着怀念在小镇的日子。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总是说,很想念那些夏天呢?

林在范说不清楚,朴珍荣也道不明白。也许是因为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里,永远是对影成双吧。

父辈本身是从同学变成同事的挚友,同年出生的林在范朴珍荣顺理成章地从还昏睡在襁褓时就互相捆绑了接下来的十多年。林在范和朴珍荣的房间正好是两栋小楼二层上离对方最近的那一间,只要林在范伸出半个身子趴在窗口大声喊着朴珍荣的名字,朴珍荣一准立马听到,然后欢快地推开窗户探出脑袋回应着来自邻居的呼唤。

幼儿园、小学、初中念的同一所,两家老人每天到点了互相提醒着一起去接小孙子放学,两个好动的小猴子能跳一路,一路都是欢歌笑语。小男孩喜欢玩的弹弓、玻璃珠,或是其他什么小玩意儿,只要是一个人有的,另外一个也会马上嚷着要一份。所以后来啊,两家买东西常常习惯备着双份儿,一个人收到时,总会听到母亲催促着把另一份给隔壁送去。

搬家前要收拾行李,朴珍荣画画的图画本,林在范抄歌词的笔记本,两个人互相送的生日贺卡,上课传的小纸条,还有那些成双出现过的玩具,都被主人细心地保存下来,装在一个铁皮饼干盒里。林在范拖着铁锹,朴珍荣抱着盒子,两个人绕着栗子树转了五圈,商量妥了一个位置开挖,挖出足够藏宝藏的深度,像是举办了什么严肃仪式一般,板着张脸不说话,把用软布包好的铁皮饼干盒郑重又庄严地放了进去。填好土,又用脚踩踩实,林在范用劈柴的斧头用力朝树根处挥了一下,做好标记。

时隔十年重游故地,朴珍荣仰着头寻找那一处异样的砍痕,林在范向附近的人家借来了铁锹,准备把盒子挖出来。尽管不能确定自己找的对不对,可是林在范还是按照朴珍荣指的方向用力向下铲着泥土。估计是老天爷也没打算多为难他俩,一次就成功找到了。

还了铁锹,两个人坐在街道的长椅上,抱着铁皮饼干盒五味杂陈。

一件件地翻着铁皮饼干盒里的珍宝,用这把钥匙打开了封存在上面的快乐。两个人脑袋碰着脑袋,肩膀靠着肩膀,小声交谈着。

与其说怀念小镇,不如说是最喜欢那段时光。

 

林在范听科里同事说最近在规划乡镇改造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和那个镇上的那棵树,内心才开始躁动不安。

如果没有栗子树,他和朴珍荣的童年会少了很多共同记忆。他自然也明白,这棵树在朴珍荣心里的分量。就好像是一股精神支柱呀,即使很久没有再相见,但是仍然惦念着,仍然能一眼就在改头换面的小镇里精确地发现它的位置,而栗子树仍然在老地方,独自坚强地生长着。是和爷爷的故事,也是心底深处的盼头。它在就行了,它在就够了。

如今小镇要拆迁,栗子树也难以逃避这迁移的命运。朴珍荣知道了,该多伤心?林在范借来同事桌上的规划报告,一页一页翻得不知所云。

二十多年来他和朴珍荣没有秘密,甚至比对父母还要坦诚。但这件事真是太难开口了,不是说像表白心意那样,光是靠鼓起勇气就能达成的目标。比起保住栗子树不被动,他更在意朴珍荣的感受。

说还是不说,林在范一直犹豫到下班。恍惚着神情开着小摩托到朴珍荣单位楼下,这也许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害怕见到朴珍荣。瞒不过朴珍荣是意料之中,毕竟桌对面这个人比他还要了解他自己。最后紧张得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好像也算是把前因后果说到位了。

那顿饭林在范食不知味,想必朴珍荣也是如此。

夜里一向抱着林在范可以一觉睡到天亮的朴珍荣失了眠,闭着眼辗转反侧,脑子乱乱的,像一团浆糊。被扰得无法安心入睡的林在范揽过朴珍荣,不说话,只是抱着。一只手臂垫在他颈后,另一只手拉着他,轻轻按着每一个指节。

天刚泛亮,朴珍荣翻身下床洗漱,林在范默契地跟着起床,收拾了件外套和伞,往包里装了点小零食,灌了一壶水。他知道的,朴珍荣放不下心,肯定要去看看。

一路上没放开过的双手十指紧扣,历经颠簸到达目的地时,站在记忆中的街口,看着焕然一新的景色,以及唯独没变过的那颗栗子树,林在范竟然有点热泪盈眶。朴珍荣握紧他的手,迈开了走向过去的第一步。

第一步是他迈的,他真勇敢。

与其说害怕栗子树被移走,不如说担心这最后一个见证了那段往日时光的证人也消失殆尽。

不如说是在难过,以后再回来,恍然间没有一处能和从前重叠。

 

“那怎么办啊?我一个小科员,保不住栗子树啊。”

林在范苦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栗子树。

“说起来我也不能算是什么栗子树的主人了,在我们家纷纷离开之后,它就是小镇的共有财产了。”

朴珍荣半瘫坐在那儿,用手撑着地,晃着两条腿。

“伤心吗?”

林在范回头看着朴珍荣,眼里满是担心。

“没事,栗子树总有她要去的地方。”

朴珍荣笑了,摇了摇头。

“栗子树归她自己——”

朴珍荣望向远方的落日。

“——而我归你。”


/ Gyuemiiiの1117号巧克力奶昔店 /

评论(45)
热度(188)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Gyuemiii | Powered by LOFTER